离的醉眼里有化不开的愁闷，那样慵懒的哀伤，不同平日里的高华清冷，像是开在夜雾里的曼陀罗花瓣，教人怦然心动不敢正视。

他本日有些不对劲。

侍女恰在这时又上了一壶酒，白露这才注意到桌面已经有两个空酒壶。宁墨生又满一杯，就要往嘴里送，手却一歪，那酒眼看就要撒出来。

白露下意识伸手，羽觞落进手中，正要劝解，宁墨生忽然歪头过来，低头贴着她的掌心，喝光了那杯酒。

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与浓郁醇厚的酒香混杂交错，冲击着白露的鼻端，这杯酒他喝得极慢，湿热的呼吸在她掌心重复扫过，带起酥酥的痒，他温润湿滑的唇，如三月的柳叶，轻轻拂过她的掌心，像第一场春雨，落在干枯的江岸，刹那间孕育出一片葱葱茏茏的绿。

“你喝多了！”白露放下羽觞，试图推开依在身上的他。

为配合秋猎气氛，内务府筹备的一斛春是烈酒，这两壶下往，寻凡人都扛不住。

“你昨夜一直跟四弟在一起？还一起往了温泉？他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厉害的下属，居然如此干脆爽利成果了那么多人生命？”他的双眼迷离，但嘴里的问题却一个接着一个。

白露关心的脸色一冷，他还是想从自己身上探听宁颜如的消息，这醉恐怕是装的，好诓她掉以轻心，流露个彻底。

正要冷语一番，却又听他低声喃喃一句：“算了，你没事就好！”

白露一时五味杂陈，正想问问他到底为何要娶自己，宏大的九声钟叫响起，喧嚣的场面刹那安静，所有人跪倒高呼：“参见皇上！”

一片安静之中，整洁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铠甲带着的森冷之气刹那掩住了浓郁的烤肉香味，白露微抬起来，只看到一双穿着明黄色长靴的脚，步履沉稳，缓步而来。

她还要再看，头就被宁墨生飞速的按了下往。

“平身吧！”

低沉的嗓音并不严格，但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笼罩在方才还很喧嚣的围场上，众人齐齐起身。

“都别拘束，开端吧！”

梁皇话音一落，丝竹乐器之声响起，衣衫裸露、体态婀娜的胡人舞姫个个肤如凝脂，甩腰扭胯，极尽风情，各色野味佳肴流水一般上桌，梁皇也面带笑脸与众人举杯数次，气氛逐渐轻松，欢歌笑语渐起。

“皇上，臣精心筹备了一个节目，请陛下恩准进献！”气氛正好，兵部尚书李玄奕出列请命，李家最近由于宁云玥的事，在络城难免脸面无光，倒是低调了一段时间，此刻说要献节目，多半是想重得圣心。

梁皇点头应允。

四面的篝火在这一刻都暗了暗，若有若无的马头琴声就在此时响起，如丝如缕的缠绕在夜色里，闻之令人心生恍惚。

广场中心的地面上，忽然慢慢向上升起一个圆台，所有人的眼力都集中到那圆台之上，不断有细微的惊异之声。那圆台之上有一朵硕大的含苞待放的白莲，在篝火下发着荧光，随着马头琴声越来越清楚，那白莲一层一层盛开，花心处立着一个身姿柔柔，云鬓巍峨的妙龄女子，她轻扭纤腰，柔舞水袖，身若绵柳随风摆，体如热玉暗生香，翩若惊鸿，宛如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偏偏那女子脸上蒙着一层月光轻纱，只一双灵秀的眼睛露在外面，让人对她的容貌更生好奇。

一曲终了，场中安静无声。

最后还是老姜梁皇连拍三下，眸中闪光，道：“好！如芙蕖仙子，见之忘俗。”

那圆台还另有机关，托着女子一路向前，在梁皇身前三丈左右停下，俯身谢恩的女子抬开端，夜风恰在此时将她脸上的轻纱吹落，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笑脸。

低低的惊呼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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