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欲看着父亲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隐在屋子里，什么也看不到了。吴欲眼里闪过的情绪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便没了踪影。也是，根本就没人在意过他，何必解释自找没趣就这样就够了。

吴静得意地看了一眼吴欲，心里暗自为自己的机智窃喜。“娘，咱走吧，还要做头发呢，别跟他在这浪费时间了。我都饿了”

听到自己女儿乖巧的声音，张翠花的火气着实降了不少。不过，她也实在是骂不动了，刚起来就亮嗓门又动手动脚的，能不累吗。狠狠地瞪了吴欲一样气呼呼地拉着吴静便走了。

院子里的桌子上摆着饭菜。一锅肉汤，一锅米饭，三盘菜，一荤二素。吴欲将自己手中的冷馒头攥得紧紧地。

吴大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要去割草的吴欲，皱了皱眉头道“现在才去割草啊，草都不怎么新鲜了，真是的，不就是了你几句吗，还赖到现在，这懒骨头，要真出去念，也念不了啥，还是本本分分地当农民吧，城里人可不喜欢懒人”

“哼，人家城里人就是懒也是享福的命，哪像咱家，又懒又没本事的，看着就来气，赶紧滚滚滚，别收拾了，你还要拿几个馍啊”

吴静看到吴欲手里拿的几个馒头，道“娘你咋还给弟弟吃的啊，他出去偷偷，就有吃的了，哪看得上我们这些吃食啊”

张翠花立马狠声道“要是敢在外面偷鸡摸狗的，我就把你赶出去，真不要脸。”

“我没有”吴欲最终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确惹来所有人的怒视，瞬间觉得自己好傻，明知道多少遍都没用还是没忍住出了口。

背着草笼子的吴欲路过离家不远的大槐树时，看到周围的邻居都端着碗坐在一起唠嗑。本以为像往常一样在东家长西家短的，却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吴欲反射性的看了过去。

杨嫂子喊道“吴欲，你娘咋没把你关屋里啊，要是我们周围几家谁家丢了东西可都算你的啊。”

杨大嫂住在吴欲家隔壁，本就有些嫉妒张翠花能跟着吴大山在城里打工，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的。反观自己在家里被男人挤着给钱，每次看到他拿出一把一毛五毛的给自己心里能舒服吗。自己家过年跟人家过节一样，这次听到吴欲考上了大学，再想想自家的泥猴子，真是气的肝疼。结果早上就听到张翠花的大嗓门，能不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吗，毕竟有乐同享才是正理。

吴欲听到周围人的笑声觉得有些刺耳，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吴欲踉跄了下，闷着头一直往前走，像只缺氧的鱼，好像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丧失呼吸的权利。

刚出门回来的王老师听到了村子里的风凉话，准备收拾收拾去看看吴欲，他性子腼腆，又是个自尊心强的人，千万不要被生活的流言蜚语毁了。

王老师看到背着草笼的吴欲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就站在原地等他，却没想到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走了。

“吴欲，吴欲，”

听到王老师温润的声音吴欲依旧低着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吴欲。”

王老师听出吴欲的声音有些不对，也顾不得他否认他自己了，径直从吴欲身后追了过去。

吴欲没有听到王老师的声音，越发觉得委屈了，边走边哭，似乎想把所有的难堪，所有的忧虑，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毫不知道王老师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声不吭地抹着眼泪，心里钝钝地有些疼。

一只手悄悄的落在吴欲的肩上，似乎想抚平他受伤的心，自己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只能叹气。

“吴欲，你心里难受就哭出声来，别压抑自己了，老师听着也难受。”

吴欲没有回头，只是蹲下来，抱着自己，哭出了声来。寂静的草地，衬得吴欲的哭声越发大了。就这样一个人哭着一个人心疼的看着，却都无可奈何。

好一会儿，吴欲才站了起来，看到一旁看着自己的老师，有些尴尬。

“老师，我想上学，可是娘和大都不让去，还我偷钱，我根本就没有，他们不信，我姐还在我的炕上乱拉乱丟地，最后不知怎么就拿出了5百块，明明没有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刚还听到村里人都我是偷。老师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偷。”吴欲断断续续地讲着今早到的事，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别人眼中的偷。

王老师看到自己喜欢的学生一改平时乖巧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心疼之余还有些欣慰。幸亏这个孩子没有放弃希望自暴自弃。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子出来反而舒服了，即使哭了，丢脸了，但是没有在心里留下阴影，若是真把一件事记在心里很久，从不发泄出来，反而是一个移动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了自己上了别人。

“老师？”

“没事，老师相信你没有干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是被别人的流言轻易打倒，那也太脆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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