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刚想开口话，便听到张翠花的嘟囔声，一下子红了脸，讷讷的低下了头。

“王老师，我们家要是供吴欲上大学就得不少钱呢，我们两口也是在外打工的，也知道这大学得花不少钱呢，那点钱报名都不够用”张翠花的热情似乎被用完了一样，耷拉着眼皮，看着脚下的地砖。

“吴家大嫂，我们庄给的补贴，在孩子上学期间，每学期都给呢，再不济学校里也可以贷款的嘛，再，你也知道，现在大学多难考，你家孩子能考上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呢。”王老师有些担心，好不容易能有走出贫穷的机会，要是真的就这样放弃了，确实是太可惜了，人才就这样被埋没了。

“贷款，那可不是啥好人干的事。”张翠花像只被猫咬到了尾巴的老鼠顿时尖叫了起来。张翠花想到自己打工的地方就有人贷款，虽然一下子就富了起来，着实也让自己眼红了一阵子，差点学他去贷款，幸亏没贷。自己回来时那家人一家子都散了，据听是到了期限没还上款，被人端了。

张翠花瞥了王老师一眼不欲多言，就对吴欲“你也别想着去了，隔壁家吴明，跟你一样大，人家早就不读书了，出去挣钱赚了不少呢。”

吴欲低着头，一声不吭。张翠花看着他更来气了，本来自己就不喜欢他，他还老和老不死窜通一气膈应自己。老是软绵绵的，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了他这么一个软骨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老惹自己生气，让他干个啥，老不死就跟自己吵，哼，赔钱货。老是让人家在自己背后闲话，总觉得自己好像缺了啥一样，想想就生气。

张翠花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脱掉鞋子就拿起来甩在吴欲身上，不带一丝犹豫。吴欲仿佛没感觉一样，只是看着地面默默承受着。

王老师看不了，便挡在吴欲身上被张翠花打了几下，隐隐觉得肯定都红了。

张翠花有些怕王老师，虽然他总是一张温润的笑脸，跟谁也不眼红，但也许是在城里呆过的缘故，总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张翠花立马拿着鞋跑回屋里，吴静也瞪了吴欲一眼跟着进去了。

王老师看着自始至终一直不发一言的吴欲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头，却看到了他脖子后青青紫紫的痕迹。又是张翠花的杰作，对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如此残忍，确实是太过分了，但自己也无能为力了，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遇到一个对他好的人啊。

“吴欲，你告诉我你想继续念书吗？”

吴欲像在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客，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王老师，狠狠地点了点头。

“老师，我想上学，我还想去看看书上的那些地方，想在外面念书，找个好工作，我不想总是在家里，我虽舍不得奶奶，但我也不想让奶奶老为我跟爸妈吵架，我……不想让奶奶难受。上次我看到奶奶肚子疼得都蹲在地上了，娘还跟大奶奶偷懒不干活。”吴欲所有的心声都在哽咽中尽数道来，泪眼朦胧的看着王老师。

王老师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吴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些什么安慰他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这个比自“妈，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现在在老师跟前哭，这不是我们虐待他吗，真丢人，一个大男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吴静颇为气恼地诉着吴欲的“恶行”。不就是想上学吗，我都没上，你凭什么可以。吴静心里极不平静，这几年跟着父母在外打拼的她见识了多少全身都散发着蓬勃朝气的大学生，每次看到她们穿得光鲜亮丽，身为同龄人的自己却像在夹缝中生活的老鼠。

“哼，你弟弟这是打我跟你爸的脸呢，刚才怎么不见得哭啊。跟那老太太还真是一家子人，不害臊的，看我怎么收拾他。张翠花听到吴欲的哭声不见得一丝心软，倒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火气呲呲地往上串。转眼间便来到院子里，提脚便踹了他一脚。

吴欲被踹在地上，胳膊上有些癜血的痕迹触目尽心。吴欲忙擦干了眼泪，弓起身子下意识的护住脸，希望能在奶奶回家前整理好自己，衣服上全是地上的灰，黑黑地，活像从地里刚挖了出来。

“啪”地一声，吴欲的脸颊多了一个五指印，脸也被打得侧到一边。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吴欲从头至尾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再回头看王老师一眼，这些家常便饭被老师看到已是极限了。

18岁的吴欲刚刚成年，即使是再乖巧，再听话，再没有叛逆期，也不能忍受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裸地出现在这个被自己敬爱，当作自己人生指明灯的老师面前。

这场家暴仍在进行，王老师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为吴欲挡的几下已经惹怒了张翠花，若是再阻挡的话还不知道这场家暴要持续多长时间。

王老师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比自己只矮了一头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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